神曲17
J. D.
Zelenka Six sonatas for 2 oboes, bassoon & continuo, ZWV 181
徐弘毅2015.4.19.
魔鬼路西華招待我們在張大千的摩耶精舍住宿休息，多日來在地獄的見聞令我非常驚奇，也因此非常疲倦，所以，我一下子就睡著了，醒來的時候，送來盥洗用具的女侍對我說，我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，我下樓，看到史明大師在跟酒店小姐學習畫竹子。
史明大師請我品評他的竹子畫得如何？我說：「水墨花鳥的基本功是梅蘭竹菊四君子，其中最容易、也是最基礎的是畫竹子，竹子莖幹的好壞，幾乎決定了整張圖的氣勢，老師有強烈的社會正義感，不畏懼威權，做事果斷，判斷精準，所以畫出來的竹莖，骨法用筆強健，竹葉則能反映出老師一生歷經風雨滄桑感。」
我泡一壺阿里山高山茶給畫社的人，再從廚房拿一些綠豆糕、雪花糕、鳳梨酥、花蓮麻糬、糖煮橄欖給大家分食。
我問史明大師：「老師，我們等會兒先去哪呢？」
史明大師說，「魔鬼說，現在故宮展覽區二的圖書文獻大樓有莫內、馬諦斯、達利的作品，很值得一看，我們去看看吧！」
魔鬼給我們一條領路的黃土狗，牠的頸子掛著螢光圈，身上穿的衣服是螢光科技布料做成的，能將太陽光轉換成特定波長、有益人體皮膚的光能，因此能在昏暗的地獄故宮裡發光，為我們領路。
我們穿過故宮的廣場，黑暗的天空浮著半透明的台北城景像，因為我們是在台北城的下方，所以，馬路上的車子是底盤對著我們，行人的腳也是踩在我們的頭頂上，高矮樓層的基座壓著我們，樓頂往三度空間消失點延伸，史明大師和我都是社會底層的人。
從外觀來看，地獄的圖書文獻大樓，比人世間的實體，大上數十倍，我們進入展覽館，才發現我們就活在莫內的第一幅畫《印象‧日出》裡，我們踩在油畫的水波裡，遠處有一個橘紅色的太陽，太陽的光影倒映在水上，前方有二艘小船一前一後，對岸好像有幾間工廠建築，在朦朧中，煙囪釋放煙。
史明大師問：「印象派的名稱怎麼來的呢？」
我說：「1874
年，有
30 位巴黎的青年藝術家為了挑戰當時學院派的繪畫原則，獨立舉辦了與官方沙龍相抗衡的畫展。
這些青年藝術家畫得模模糊糊、朦朦朧朧，跟以往學院派傳統講究線條、立體、色彩勻稱的風格不同，因此被學院派的人嘲笑奚落圖畫裡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，畫得不清不楚，技巧很差，於是，莫內這群青年藝術家便被冠上『印象主義者」的綽號，沒想到，後來這群青年藝術家的創新獲得社會廣大迴響，成為藝術史上無可取代的一個畫派。」
史明大師問：「為什麼有些創新的事物只有三分鐘的流行熱度，有些卻成為經典？」
我說：「知識就是力量，創新的事物裡如果知識與哲理的深度不夠，那就只有三分鐘的流行熱度；如果創新的事物是基於非常深的道理，那就會對歷史產生很大的影響力。
大家以為印象派的畫家是亂畫一通，其實他們有理論基礎，當時的科學理論已經知道光學的三原色是綠、橙、紫，不是過去認為的紅、黃、藍，而且人類所看到的顏色，是由不同顏色的光線混合而成的，不是單一純色構成的，所以，用顏料調出來的純紫色不真實，不是現實生活看到的紫色，藍色斑點、紅色斑點反射的光線，在空間中混雜出來的紫色，比較符合真實。
印象派繪畫技法的基本原理就是色彩分解，在畫布上用不同的純色，按比例配置，創造出一種更明亮、強烈的光彩，這種光線與色彩也是人類視覺上的真正感受。」
史明大師說：「這樣說來，印象派是突破人們過去的眼界與思想框架，回歸真實、探求客觀真實。歷史上，任何探求客觀真實的道理，最後都會成為重要的學派，帶領文明發展。」
我說：「莫內就跟老師一樣，兩蔣獨裁統治台灣的藉口是，台灣人沒有歷史，台灣人是一群野蠻人，必須學習中國人的歷史，學習當堂堂正正的中國人，台灣人接受國民黨的黨化教育後，自己失去自信，覺得台灣應該是沒有什麼歷史文化吧！因此不敢反抗國民黨的獨裁統治。
新加坡建國歷史也很短，但是在科技、行政管理、政府效能、學術水準、IT產業……等等的文化水準卻是世界一流的。老師要突破台灣人的眼界，要台灣成為世界第一流國家，所以編寫台灣人四百年，不僅要對抗國民黨『台灣人沒有歷史』之說，也要教育台灣人，我們是有自己的歷史文化的，我們更要創新發展。」
史明大師笑說：「我的下場就跟莫內一樣，被污名化、被嘲笑。」
我說：「這是所有開拓者必經的道路，因為多數的人沒有獨立思考能力，習慣傳統，所以開拓的大師就得負起教育大眾的責任。莫內如果因為學院派的嘲笑而打退堂鼓，就沒有歷史上的印象畫派了；老師當年如果退縮了，現在台灣人就不知道自己是台灣人，看不清楚真實了。
莫內38歲之前都是貧困潦倒，不斷地遭到質疑與批評，老師被汙名化到九十幾歲、快一百歲了，可說是《金剛經》所說的忍辱活佛。」
在這裡接待訪客的魔鬼，都戴著畫家毛呢帽、深藍色斗篷，手上拿著調色盤與畫筆。我們繼續往前走，進入到莫內的花園，粗曠的線條，將日本橋、池塘、睡蓮、柳樹、紫藤上飛舞的光影，充滿生氣地表現出來。
我看到有一群鬼魂在莫內屋子裡的廚房準備下午茶，另一些人坐在庭院喝下午茶，我說：「這是我到地獄以來看到最享受的懲罰了，這些人生前應當做了不少好事吧！」我才說完，就有一個鬼魂吃一塊餅乾，喝了玫瑰茶之後，頭暈、嘔吐、昏倒，魔鬼將他扶到一旁的救護中心洗胃、洗腎。
我驚呼：「那些茶有毒啊！老師，你可千萬不能喝。」我轉頭問魔鬼：「那是什麼茶？」
魔鬼說：「是台灣知名連鎖英式紅茶飲料店的『玫瑰花瓣冰茶』，裡面含有台灣政府禁用40年的『世紀之毒』ＤＤＴ殺蟲劑，這些玫瑰花瓣含有11項農藥殘留，其中四種農藥含ＤＤＴ殺蟲劑成分。」
我問：「那剛才喝茶的人是？」
魔鬼說：「中華民國1928年內政部衛生司長陳方之。」
我說：「1928年在中國的那個『中華民國』，後來已經由中國共產黨繼承了，台灣的『中華民國』，不是中國的『中華民國』。台灣衛福部長昏庸無能，讓進口花茶農藥殘留，卻要中國的內政部衛生司長陳方之來承擔，這太不合理了，上帝年紀大了，得老年痴呆症了。」
魔鬼說：「目前執政的國民黨政府認為，在台灣的中華民國，與中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都是同樣的一個中國，一中各表只剩下『一中』，沒有各表，既然兩岸一家親，所以，就依據國民黨與中國共產黨的『九二共識』，懲罰中華民國1928年的內政部衛生司長陳方之。」
史明大師說：「蘇起真是害慘了一大票中國的衛生司長、衛生署長，他們都因為蘇起的『九二共識』而下地獄了。」
我還想為這可憐的鬼魂辯護一番，這時，耶穌的福音從天而降，說：「你們在地上綑綁的，在天上也要綑綁。」
我只好說：「既然基督都這麼說了，我也沒辦法為他求情了。」
陳方之的鬼魂急救好了之後，又被送回來喝DDT口味的『玫瑰花瓣冰茶』，享用以頂新黑心油和三聚氰胺毒奶為原料製做的毒餅乾。
他一邊吐，一邊哀嘆說：「台灣不是亞洲四小龍之首嗎？你們為什麼連貨品的來源都標示不清楚啊？玫瑰花瓣原料包裝標示原產地德國，要求英國藍提供進口報關證明，但報關單卻是伊朗進口，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我說：「馬英九上台以後，台灣已經變成亞洲四小龍的尾巴了。」
陳方之的鬼魂問：「聽說賣玫瑰花瓣原料給『英國藍』的源頭是高雄原宜貿易公司，原宜貿易公司不是以『食用花卉』進口玫瑰花，而是採免檢疫、免驗農藥的『乾燥香料』號列輸入國內，你們台灣人也是表裡不一、不太守信用嘛!」
史明大師說：「君子之德風，小人之德草，草上之風必偃，因為國民黨的歷屆總統都有詐騙、不守信用的生活習慣，衛生署的權貴階級也都養成此習慣，許多商人有樣學樣，做生意因此不老實。」
我說：「獨裁統治下沒有言論自由、公平的政黨競爭，因此，政府官員不重視行政程序，比較重視喝酒應酬，搞好黨政裙帶關係。這個時代都電腦化了，衛福部可以要求貿易商、報關行與通路廠商上網核報清楚貨品來源，申報不實就重罰，但是卻沒有這麼做，原因應該是馬政府高官權貴的知識水準，還停留在30年前蔣經國統治的時代。
國民黨政客一握有權力，就想藉由發包工程、圈地收取回扣，讓自己的子女吃喝不盡，卻意外讓其子女成為蠢材或宅男，因為國民黨政客一開始的動機就不是建設國家服務人民，而是藉由權勢找懂得孝敬自己荷包的包商去發包工程，因此，馬政府愈擴大內需，台灣各地的蚊子館、不會亮的路燈、豆腐渣般的柏油路就愈多，馬英九愈努力推動愛台十二建設，高速公路、鐵路、捷運發生的工安意外造成的死傷就愈多。」
陳方之的鬼魂問：「我在地獄有看報紙，根據台灣衛生福利部提供的資料，2012年以前，花茶稅則屬於『香料用植物及植物之一部分（包括種子及果實），新鮮或乾燥，不論是否已切割壓碎或製粉』，需經由農委會防檢局檢疫是否有病蟲害。不過，2012年三月以後，國貿局突然要求海關將新鮮、乾燥分流，乾燥不需再檢查病蟲害，這有鬼，肯定是官商勾結。
今年3月初，衛福部預告『香料用植物及植物之一部分』無論新鮮乾燥都要列入Ｆ０１輸入規定，也就是由食藥署檢查農藥殘留；但在3月底公告時，乾燥部分卻憑空消失，未列檢驗範圍，僅新鮮的要檢驗。所以，英國藍的這批玫瑰花茶原料，進口時從來沒有任何農藥殘留檢查。這有鬼，肯定是官商勾結。」
史明大師說：「一定是有利益團體送政治獻金給馬政府官員，所以才無法依據專業行事。」
我說：「馬英九那一群人，整天喊國際化，卻不願意用國際最嚴格的標準檢驗進口的花茶，也無能力讓政府的行政效率超越新加坡，其實他們是最鎖國的。」
史明大師說：「但是卻自我感覺良好。」
我說：「跟當初批評莫內這群青年藝術家的學院派一樣，他們以為自己畫的色彩是真實的，其實不夠真實，沒有科學理論基礎。」
我看陳方之的鬼魂這麼可憐，一直嘔吐咳嗽，因此去廚房拿「鄭杏泰胃達樂散」胃散及凌宇「化咳散」和一杯開水給他，陳方之的鬼魂滿懷感激地吃下去後，身體舒適了一些，一旁的魔鬼說：「那裡面含有工業用的碳酸鎂。」他聽了立刻昏倒。
為了賠不是，我快步去廚房找可以滋補身體的營養品，我泡了一杯蔘茶端出來，請他趁熱喝，陳方之的鬼魂喝下去以後，魔鬼說：「那是華陀扶元堂的東洋蔘茶包，含砷、鉛、鎘、銅等重金屬，並殘留農藥蟲必死，長期攝取會增加肝癌的風險。」
我不敢再去莫內的廚房拿任何東西了。
陳方之的鬼魂憂鬱地看著深藍帶紫的蓮花池說：「請台灣換有國際學術地位、懂食品衛生管理的國際上頂尖專家來帶領衛福部吧!」
我說：「也應該換掉無法按照學術專業管理的農委會主委。」
史明大師說：「還得把立法院那一大群沒有知識水準的立委換掉才行。」
陳方之的鬼魂嘆了一口氣說：「不然，就放棄九二共識吧!這樣我就可以切割了。」
地獄裡的莫內花園，線條粗曠，色彩斑斕，讓徜徉其中的人感覺到夏日和煦的陽光、吹拂的微風和樹蔭下的清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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