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獄LONG STAY

神曲42

Sir John Barbirolli - Mahler Symphony No.4

徐弘毅2015.6.11.

史明大師和我走到宇宙大覺者的背後看看，結果進入到一個放映室，放映機和螢幕都很復古，從播放室投射出來的影像是黑白紀錄片，放出來的影像老舊，不時有白色、黑色的斑點，時間是1997年，地點是仁愛路三段的國民黨總部，當時的國民黨主席為李登輝、副主席連戰，秘書長蔣孝嚴；釋證嚴的弟弟、前中央日報總編輯王端正到國民黨部三樓的文化部，和國民黨的黨工廖鯉、譚國光、林亨利等人開會。

史明大師指的旁邊打雜的工讀生說：「那個女生長得很像你。」

我說：「那是我沒錯啊！我編廣播月刊雜誌，還兼倒茶、辦座談、搬貨等工作。」

除了慈濟的王端正之外，董氏基金會的人也經常到國民黨文化部開會，有一次董氏基金會高層帶陳淑麗來開會，女工讀生走進去倒茶。因為這部影片是默劇，沒有聲音，一群人討論什麼根本聽不到，所以史明大師就問我：「他們在討論什麼？」

我說：「慈善團體掌握許多選票與資金，他們在討論怎麼運用媒體的力量匯集更多的選票與資金。那一場會議，他們決定讓陳淑麗獲得金鐘獎，一方面可利用陳淑麗提高董氏基金會的慈善形象，激發社會善心人士捐更多善款，以供國民黨使用，另一方面陳淑麗是忠貞國民黨員，願意為國民黨政客站台拉票。」

這群黨工開會過後，坐電梯到樓上的國民黨主席與秘書長辦公室，報告他們的計畫。他們陸續又開了一些會，派人到中廣新聞部找吳育昇、找超視的葉樹姍，此外還有一些主持人、作家，那名女工讀生在旁邊幫忙打雜。

史明大師問：「他們在做什麼？」

我說：「他們在找一些外型不錯的人安排前途，然後用這些魁儡好吸引群眾，拉高聲勢，他們評估覺得吳育昇、葉樹姍外表出眾，是很好的魁儡人選，準備為他們安排前途，使他們成為知名人物，為國民黨吸引中間選民。」

過了幾天，釋證嚴的胞弟王端正又來國民黨文化部，會議結束後，國民黨工帶他到國民黨主席和秘書長的辦公室；然後，國民黨黨工韓錫恆到廣播月刊的辦公室，將女工讀生叫去開會，不停地教訓。由於這部紀錄片是像卓別林那樣的默劇，只有誇張的動作沒有聲音，史明大師沒有辦法聽到說話的內容，所以再度問我：「他在說什麼？」

我說：「他說王端正將釋證嚴包裝得很好，已經激發出社會大眾的善心，讓他們拚命捐善款給慈濟，每年光靠捐款就賺好幾十億，他叫我好好學學王端正，想想看怎麼讓廣播月刊銷售量大增，然後在雜誌裡包裝汪誕平等國民黨黨工，讓社會大眾崇拜，讓粉絲踴躍捐錢給國民黨，我們再一起分，大家一起好好地發一筆財。」

史明大師看那個女工讀生回答之後，韓錫恆非常不悅，面談好幾次沒有結果，後來，女工讀生畢業遞辭呈了，史明大師看到就笑了，說：「不用翻譯了，你想不出辦法，他們不要你了。」

我點頭，聳肩說：「汪誕平長得比趙少康醜，腦袋也比較蠢，口才不好，沒有群眾魅力；很多眷村的婦女，看到趙少康好像看到救世主一樣，拿出積蓄打金項鍊、金條，丟到趙少康身上，拜託他撿起來。另一方面，陳水扁則像是閩南人的救世主，閩南百姓聽說的陳水扁的競選車隊要來，紛紛準備大龍砲，陳水扁一到就放鞭炮，好像炸寒單爺一樣。」

時間又回到女工讀生尚未辭職前的場景，國民黨文化部的黨工與慈濟、董氏基金會、媒體的高層主管開會結束後，要女工讀生替他們準備資料，他們拿了資料，女工讀生替他們按電梯，他們就上樓了。

史明大師問：「他們去哪裡？」

我說：「他們去跟黨主席李登輝、副主席連戰、秘書長蔣孝嚴報告在宗教界、慈善機構、媒體界綁樁的計畫，以及挖反對黨樁腳的成果。」

廣播月刊的總編導韓錫恆沒有跟著那一群黨工上樓，他的層級不夠高，他叫女工讀生到桌前，交代一個工作，那女工讀生聽到了就開始打電話訪問。

史明大師問：「他叫你做什麼？」

我說：「他們聽說苦苓跟死獨派陳水扁走得很近，就派我電話訪問苦苓，要苦苓發表母親節快樂感言；我幫他寫成一百字短稿，苦苓就獲得五千元的稿費，國民黨黨工藉此與苦苓建立情誼，目的就是要拔掉政敵陳水扁身邊的樁。

同樣的例子發生在名嘴胡X信上，國民黨黨工聽說胡X信替死獨派陳水扁擬稿，就用黨產收買他到中廣主持節目，為他安排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助理，然後，國民黨控制的《遠X雜誌》派我去訪問胡X信，對即將發行的蘋果日報的看法，一方面拉高胡X信的知名度，如此可以打擊陳水扁，一方面還可以打擊黨產無法完全控制的蘋果日報。

我問老半天，胡X信什麼新聞學都講不出來，我引述不到重點，他們看到了非常憤怒，不斷地退稿，認為我沒有將被黨產收買的胡X信，包裝成新聞學大師，是非常爛的記者。《遠X雜誌》的總編輯刁X芳告訴我，她查過當時的《蘋果日報》總編輯陳裕鑫的案底，陳裕鑫搞過街頭運動、是亂黨，所以，《蘋果日報》是一家有問題的媒體，一定要狠狠地、犀利地修理他們到關門為止。」

黑白紀錄片影像，轉到國民黨高層開會的樓上，為了凸顯這是一個黑箱閉門會議，攝影鏡頭停留在國民黨主席關閉的門。過了好一段時間，國民黨主席的門打開，裡面伸出一隻黑白的3D立體大手，越過史明大師和我的頭頂，抓住宇宙大覺者那尊神像，宇宙大覺者瞬間軟化，變成布袋戲的布偶，國民黨高層的那隻黑手，伸進這個布偶裡面，叫她打坐，叫她念靜思語，叫她募款，叫她修理政敵。

史明大師早就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，這段黑白紀錄片，只是更加驗證他過去的看法沒有錯。他和我離開放映室，回到方才的大廳，穿著藏青旗袍的慈濟志工，仍舊虔誠地跪拜宇宙大覺者，完全不知道那是一尊被操控的布偶，以為完全服從這個偶像就是智慧開悟。

史明大師見到眾生如此迷惘，嘆一口氣說：「這世界上每個人的本質都不太一樣，有的人像卵生的動物，生活模式像鳥類，做事沒有定性，跳來跳去、飛來飛去。

有的人像胎生動物，生活模式或習慣，像狗或豬之類的哺乳動物個性，這樣的人有固定的特質，從小到大都一樣的模式，這種人在學習的過程中，一直有自己的個人偏好，固守僵化的生活慣性不改。這種人就是俗語所說的：『牛牽到北京，還是牛。』

有些人像『濕生』的動物。他們的個性或習性像魚類，例如說他們學習事情，會沉溺到廢寢忘食、狂熱忘我的狀態，他們常常不清楚理論與實際的差距。

有些人像『化生』的動物，他們的個性像會蛻變的昆蟲，他們在每個年齡階段，都有很大不同的喜好，好像蝴蝶跟毛毛蟲差別那樣大，這種人小時候的興趣跟長大之後的興趣會截然不同。(所有一切眾生之類，若卵生、若胎生、若濕生、若化生)」

史明大師的話使我大開眼界，看清楚慈濟精舍大廳裡各種人的靈魂真實面貌，有些人是飛鳥、有些人是水鹿、有些人是豺狼、魚、魟、青蛙、毛毛蟲、蟋蟀……，連我自己也是半人半獸的模樣。

我問：「這些人，老師是否都有辦法教育，使他們的靈魂提升進步？」

史明大師：「不論哪一種特質的學生，孔子、蘇格拉底、耶穌、保羅或我都有恆心或辦法教育他們、開發他們的潛能。這樣講好像所有的人都有辦法造就，但是說實在，個人有自己的責任，自己不努力恆心的去突破的話，再好的老師也沒用，還是沒辦法突破學習障礙。」

我問：「學習者的責任是什麼呢？」

史明大師說：「我告訴你，一個學生(學習者)，不管他的本質特性是甚麼，他如果有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這四種『思想框架』，就會限制住他的發展潛力，他就沒有辦法成為一個真正優秀的專業人才。（若菩薩有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，即非菩薩。）」

我問：「老師，『我相』是什麼？」

史明大師說：「第一種思想框架稱為『我相』，這是一個人自私自利的思考模式，例如強烈的自尊，或凡事只想到自己的利益與感受，很自我為中心的人、自戀的人。

有『我相』的人，做事情總是為自己著想，不會考慮到別人的感受；讀書是為自己的利益著想，可能是為了虛榮或獎品；說話，專挑對自己有利的部分講。

有『我相』的人，不會認真思索知識的內容，不會想如何實踐或造福人群，多半是死背死記來考高分，或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讀書而選擇性的摘錄資訊，不是真的為了追求真理。這種人非菩薩，意思是他不是一個好的學習者。」

我問：「老師，『人相』是什麼？」

史明大師說：「『人相』是盲目相信(或不相信)一些意見領袖的看法，例如，學生把老師講的話當成不可更改的鐵律，子女對父母命令完全順服，沒有獨立思考能力，容易人云亦云。

有些意見領袖，實際上是政客的打手，或者內心有崇拜的偶像，說話的目的都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偶像或老闆的利益。有『人相』的人，求知都只是為了圓謊，或是自己主子的利益而選擇性的摘錄資訊，不是為了追求真理。

盲目的因人廢言，因為討厭某一個人，就全盤否定他的一切言論，這也是一種『人相』，例如有人逢扁必反，有人逢馬必反，就是這種情況。」

我問：「老師，『眾生相』是什麼？」

史明大師說：「『眾生相』，某一族群意識形態，或民族性，或對某個團體的刻板印象。有『眾生相』的人，說話都是為了族群、政黨的利益，求知也是為了自己陣營的利益而選擇性的摘錄資訊，不是為了追求真理。

政客太過在意民意，而不尊重學術，也是著了『眾生相』，例如，殺女童案發生後，社會大眾忿忿不平，希望槍決死刑犯，法務部長羅瑩雪就依據民意槍決死刑犯，不遵守《兩人權公約》與學術專業，這就是著了『眾生相』。政客盲目的屈服於民粹，就是得了一種『眾生相』。」

我問：「老師，那『壽者相』是什麼？」

史明大師說：「『壽者相』是一個人沒辦法跳脫出自己年齡層的看法，或者他對某個年齡層的刻板印象，或者他對自己的社會階級有僵化的看法，對社會其他階級有刻板印象。有『壽者相』的人，都是為了自己階層的利益而選擇性的摘錄資訊，不是為了追求真理，無法了解社會現實。

有人不相信小孩子的觀點或意見，有人完全否定老年人的言論；有人只相信權貴階級說的話，對弱勢者的言論完全漠視；有人只相信高學歷階級的人說的話，有人只相信出家人說的話，………，等等。」

智慧的話語，會使人靈魂產生巨大的變化，我聽了這段話，頭上長出角，變成一隻「獨角獸」，就像摩西領受《十誡》後頭上長角的情況。我說：「每一個人多多少少都會被這四種框架，限制住他的學習發展，人如果能打破這種框架的限制，他才會有獨立自主的思考能力，以及寬闊的想像空間與創造力。」

教學相長之下，史明大師的靈魂形象也變了，他變成達利筆下那隻「燃燒的長頸鹿」，脖子愈長愈長，還冒火，伸長的脖子代表他是高瞻遠矚的先知，鬃毛上的熊熊烈火象徵先知掌握的真理。

我說：「有權力慾望的獨裁者，會運用這四種框架，造成充滿特權與奴隸二極化的社會；政治家則會盡力打破這四個框架，創造有能力者都可以翻身的多元社會。釋迦牟尼一生都在努力教導大眾，要打破各種思想的框架，不要偶像崇拜；現代台灣的佛教權貴，則努力要社會大眾著這四種相，要信徒向他們下跪，好讓他們可以享受被崇拜的滋味，還可以撈許多錢。」

史明大師說：「人類不管相信什麼宗教，如果無法養成『終生多元學習』的生活習慣，都會下地獄，接受保羅校長與地藏王菩薩的再教育，如果沒有改變習慣，還會在地獄一直留級，直到天荒地老。真划不來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