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不公不義的抵抗 才是最高貴的文明

Richard Wagner: Ride of the Valkyries (Berliner Philharmoniker)

【摘要9.4.2013自由◎ 顏厥安／】通常認為公民不服從包括五個基本要件：1.行動目的是為了公益；2.行動要引起公共輿論重視，以達成改變法律或公共政策的目標；3.窮盡救濟手段；4.以和平方式進行；5.行動者願意接受法律制裁。

以台灣近來的經驗來看，為了洪案而集結的白衫軍，帶有某種「不／服從」的型態。這是什麼意思呢？白衫群眾對公權力的行使方式，以及相關體制（例如軍審制度）集體說「不」：不滿意與不接受。但是在行動上，卻有意識地採取「服從」的表現型態，不但不違法，且秩序井然。以「服從」的方式持續堅定地說「不」，還是達成了廢除軍審的目的。

「拆政府」的行動自始不可能採取這種型態，因為最高行政首長公然撕毀白紙黑字的承諾，警察與怪手直接暴力相向，沒有當場武裝抗暴已經相當客氣文明，後續的抗議聲援當然只好採取各種「公民不服從」的「違法」行為。但是違法行為為何有道德正當性？如果俠盜義賊不能免罰，公民不服從又有何特殊？

「拆政府」的行動透過象徵性拆除「爛政府」的方式，來捍衛「正當」政府的「基本原則」。拆政府嘗試「公開說明」，什麼樣的政府，才有資格被尊重為政府，什麼樣的施政原則，才有資格說自己是公權力，而不是暴力。這是一種觸及最深層意義的「公民不服從」。

更進一步看，台灣也面臨了所有民主轉型國家經常遇到的困境：民選政府自己在威脅民主體制。因此除了公民不服從五要件，也許更應該思考是否需要發展一種「民主抵抗」的觀念。

民主抵抗的特殊性在於：其目的是要捍衛民主憲政原則：人權、法治、社會正義；並不一定要以窮盡救濟手段為前提，行動者也不一定需要接受懲罰。「民主抵抗」是針對民主病態的社運進化版公民不服從，「公民不服從」則是理想情境版的民主抵抗。哪些民主病態足以正當化這種較激進的民主抵抗呢？

我嘗試列出五個主要病徵：1.公權力相當頻繁地破壞憲政原則；2.各權力分立機關已經無法有效制衡糾正此等狀況；3.在野黨懦弱無力或與之共謀；

4.政府嚴重缺乏誠信、謊言治國；5.政府以各種暴力壓制抗議民眾，甚至唆使黑社會對付民眾。

以此體檢台灣的民主近況，病情確實已經越來越嚴重。從不／服從到民主抵抗，大家終究會發現：是這個2008年開始用警察暴力啟動所有保守基因的政權，自己不停在拆除、毀壞所有重要的民主憲政原則，因此拆政府的民主抵抗，才是在捍衛真正的民有民治民享。

對不公不義的抵抗，才是最高貴的文明。因此抗爭過程裡的貼紙、彩繪、植栽、戲劇、歌曲、詩文等，都將化為台灣重要的「民主文明史蹟」，永誌人心。〔台大法律系教授〕

參考資料：彭明敏與孫中山（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