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eethoven: 5. Klavierkonzert
∙ hr-Sinfonieorchester ∙ Pierre-Laurent Aimard ∙ David Afkh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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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摘要2021.12.28.二.經濟日報
李政亮】2022年卡達世界盃足球亞洲區十二強預選賽,已進行到一半,按目前戰績,中國挺進世界盃機率微乎其微。
一般來說,預選賽進行期間各國職業聯賽照常進行,不過中國為了全力衝刺預選賽,不惜將中國職業足球聯賽(中超)的第二階段,延期至無十二強賽賽事的12月12至明年1月4日。
中國足協如此調動,可以看到衝刺世界盃的企圖,然而尷尬的是,一方面為衝進世界盃,中國加入了鉅額投資的歸化球員,但戰果依舊不佳。
另一方面,12月12日的中超聯賽即將開踢,不但原名廣州恆大淘寶的廣州隊因母企業恆大的危機,原屬球員處於欠薪狀態自主練習,連同廣州隊共計16支超球隊中,出現薪資拖延乃至欠薪情況的,多達12支球隊。
從恆大2011年進入中超以來,引領中國足球的人民幣風潮,豪門球隊爭相超高價引入外籍球員,然而此一時也彼一時也,此刻正是人民幣毀掉中國足球的時刻。這一切,是怎麼造成的?
2001年是中國足球遙遠的光榮印記。這一年,2002年日韓共同舉辦的世界盃亞洲區預選賽當中,因日韓為主辦國不佔亞洲名額,中國順利取得亞洲名額前進世界盃,中國主場1:0戰勝卡達,確定取得名額的時刻,舉國歡騰。隔一年的世界盃裡,中國小組賽三場比賽一球未進、積分一分未得、被踢進9球,匆匆結束世界盃之旅。
在此之後,中國足球深受假球之害,整體實力跌入谷底。2009年開始,中國政府大規模調查足球貪腐,涉案者包括足協高官、行賄的俱樂部高層與受賄的裁判等。也在中國政府風聲鶴唳反腐之際,2010年廣州的恆大集團開始進軍足球。
2011年廣州恆大開始進入中超賽場並且成為常勝軍,伴隨廣州恆大風潮,當時鋒頭正盛的馬雲也注資合作,廣州恆大也易名廣州淘寶恆大。一直到2020年中國足協頒行球隊名稱新辦法,球隊名稱必須為行政區域加俱樂部名稱,俱樂部名稱不得為法人組織名稱,原來的廣州淘寶恆大便不符標準,於是改為廣州隊。
廣州隊進入中超11年的時光裡,最巔峰的時刻是2011年到2019年大約9年的時間,他們拿下8座中超冠軍以及2座亞足聯冠軍聯賽冠軍。這段期間,也正是廣州恆大引領人民幣足球的時刻,2010年恆大以當時的天價350萬美元簽下巴西球員穆里奇(Luiz Muriqui)。隔年,價碼快速爬升,1000萬美元簽下阿根廷球員孔卡(Darío
Leonardo Conca),恆大最高價球員是1500萬歐元簽下的原巴西籍2019年入籍中國的高拉特(Ricardo
Goulart Pereira)。
隨著恆大的大手筆「軍購」,例如力圖與恆大抗衡的上海上港6,000萬歐元從英超切爾西簽下奧斯卡(Oscar)、5,580萬歐元簽下浩克(Hulk)等。事實上,不僅是外籍球員,中國球員身價也水漲船高,儘管中國足球不振,但不少球員薪資高於歐洲五大聯賽球員。也因此,中國球員寧可在中國坐領高薪,也不願意冒險到歐洲聯賽闖蕩。.
中國足球的人民幣浪潮,撒下大筆鈔票的經營者所圖的是什麼?對中超指標的恆大來說,足球只是槓桿,透過足球引燃民族主義,將恆大與中國足球劃上等號,這是恆大最大的招牌與廣告。所謂的民族主義是指恆大劍指亞冠,以高價外援為主力力壓日本與韓國俱樂部,亞冠恆大主場對陣日本球隊,總是爆滿數萬球迷。他們拿著中國國旗吶喊,恆大化身中國隊。
當中國走向人民幣足球之路時,日本足球正逢本田圭佑、香川真司領銜開啟年輕選手大規模的旅歐風潮。J聯賽1993年成立之前,中國強過日本,但成立之後,日本足球崛起,把中國遠遠甩在後方。
恆大對陣日本總有相當高的關注,滿場數萬球迷之外,轉播時也時而可以聽到「中國球員身體素質較日本有優勢」等話語,獲勝之後,媒體也推波助瀾,人民幣足球造就中超強權。中國媒體不時也對J聯賽冷言冷語,諸如J聯賽投入經費遠比中國少,這如國家實力的反轉。
從進軍足球開始,許家印大手筆投入,不過收支嚴重不平衡,平均每年虧損10億。但如同許家印受訪時所說:「這些都比不上恆大的品牌與廣告效應。」確實如此,許家印引燃恆大足球風潮之前,沒有多少人知道恆大是房地產業。當恆大引燃中國民族主義情緒,恆大等於中國足球的印記。而後,足球只是許家印的槓桿。較小的層面是恆大品牌的宣傳,2015年廣州恆大所爆發的「違約門」可見端倪。
這一年的亞冠賽事裡,恆大按照契約應穿上有東風日產汽車商標的球衣。不料恆大違約,穿上標示自家恆大人壽商標的球衣。東風日產求償,也在求償官司中,可以看到贊助價碼——兩年兩億人民幣——這就是恆大球衣上商標的價碼,而且球衣上的商標不只一個。
當然,尚未發生危機前的恆大資產上萬億,這些贊助商廣告費都只是零頭,重要的是到處開建案的恆大集團需要不斷向銀行貸款,廣州恆大確實幫助恆大集團打響名號獲得銀行信任。2020年許家印積極打造的蓮花球場,更是恆大盛世的象徵,這座中國風的球場符合近年來中國風的政治正確。此外,許家印大手筆引進外援,都有媒體稱之為中國足球的大功臣,8萬人蓮花球場的興建,大功臣名號再升級。
事實上,中國足球反貪腐2012年最終審判之後,如何振興足球,一直是中國政府的目標。須知足球在中國一直是地位特殊的運動,從鄧小平的「足球要從娃娃抓起」開始,歷屆領導人都有對足球的表態,習近平也多次談到自己是足球迷。許家印的足球事業無形中也維繫了政治關係。
2017年許家印提出了2020年廣州恆大將實現「全華班」的構想,構想一出,各方嘩然。主要原因在於恆大雖然成立了青訓基地,但緩不濟急。更何況中國各年齡別國家隊近十年來,亞洲盃的比賽基本上小組賽階段就被淘汰,整體實力年輕球員難以接班。
有趣的是,當各方都在質疑之際,2018年世界俱樂部盃的賽事裡,地主日本的鹿島鹿角對上皇家馬德里,這是賽前公認一面倒的比賽,未料全日本球員上陣的鹿島鹿角90分鐘2比2逼平,直到延長賽落敗。雖敗猶榮的結果震驚中國,恆大還得依賴超級外援,全華班如何可能?
許家印想到的辦法就是「歸化」。2019年恆大6名外援艾克森、洛國富、阿蘭、蔣光太、高拉特、費南多陸續加入歸化行列,為了這些六名外援歸化,媒體推估恆大花了8.7億人民幣。
「我愛中國!」這是幾位天價歸化外援對媒體所說的話,確實這幾位外援運氣很好,在恆大坍塌前夕拿下大約。繼此前恆大簽下強力外援的軍備競賽,其他俱樂部也安排了歸化球員,其中的意外插曲是泰山隊原籍葡萄牙的德爾加多(Pedro
Delgado),他入籍後身份證上的民族一欄,刻意填上「漢族」。
因應入籍,中國足協也做出新的規定:入籍球員要能認國徽、唱國歌,俱樂部還要有專人負責入籍球員的思想與生活等層面,每月還必須向足協提交報告。
又是恆大開的頭,中國足球進入歸化時代。不過歸化球員能否入國家隊?這在中國還是一個可能有爭論的問題。表面上的問題在於中國是體育大國,此前沒有數位球員同時歸化進入國家隊的先例,實質的問題在於中國民族主義始終強調「中國人已不是東亞病夫」,歸化球員多是巴西籍,這些球員當中國隊主力能被接受嗎?
反對者多站在中國足球長遠發展的角度,否定大批外籍球員入籍;不過贊成者多站在中國足球孱弱的現實予以支持——可以看到,民族主義有其現實的一面。更重要的是,2019年開始,入籍的球員在比賽前的國歌演唱環節已被媒體高度重視,媒體幾乎以「歷史性的一刻」正面表述。
世界盃亞洲區預選賽十二強賽裡,中國隊即使有4位入籍球員,目前戰績僅積5分,在所屬的B組6隊當中排名第5,前兩名自動進入世界盃,第三名將與其他洲的球隊進行加賽爭奪名額。中國用盡氣力,進入世界盃還是機會渺茫。但在球迷眼中,這4位歸化球員得到盛讚;倒是戰績不佳的矛頭,排山倒海地指向總教練李鐵,李鐵也在12月初辭職。
中超聯賽的瘋狂燒錢,是在中國順風順水經濟發展的基礎上,不過,從美中貿易戰開始到疫情之故,中國經濟開始下滑,今年開始,中超的窘境也逐一浮出,2020年中超聯賽江蘇蘇寧才獲冠軍,今年年初傳聞破產的蘇寧集團宣佈球隊解散。
今年9月恆大財務問題爆發後,義大利籍的總教練卡納瓦羅(Fabio
Cannavaro)放棄11個月的薪資,雙方和平解約。事實上,2017年恆大與他簽下五年合約,年薪1200萬歐元,這已相當於世界前十的俱樂部教練薪資。此外,中超多支球隊欠薪的新聞也逐一被報導。
至於現今中國足球最被關注的歸化球員問題,也開始出現骨牌效應。2015年廣州恆大高價簽下的員巴西籍球員高拉特,2019年雖已入籍中國,但尚未居住滿五年,依國際足總規定,直到2024年才能代表中國出賽。面對恆大財務危機球隊停擺,高拉特已與恆大解約回到巴西的職業聯賽,中國人高拉特回到巴西聯賽變成外籍球員,巴西聯賽規定每隊只能註冊五名外籍球員,為了增加上場機會,高拉特還原為巴西籍的機率相當高。至於其他歸化球員是否將循高拉特回到巴西一去不回?經過風風雨雨,巴西出身的三名歸化球員全數回到巴西,但仍保持中國國籍。
2002年率領中國隊踢進世界盃的總教練米盧(Bora
Milutinovic),直言中國足球的現狀倒退20年,簡言之,近十年來的人民幣足球宣告失敗。人民幣足球的失敗未嘗不是中國社會的一道縮影,豪門球隊軍備競賽添購高價外籍球員,就像這些豪門集團在中國市場不斷快速擴張版圖一樣,擴張再擴張是其唯一的生存策略,這種風險就在於某個環節出現問題,財務問題就會像骨牌一般快速倒塌,中國足球也是如此。
中國足球發展喜歡與日本做比較,各豪門球隊買下高價外籍球員乃至推動歸化時,都會以「日本也曾出現」作為合理化的理由。J聯賽成立之初,確實曾出現這些現象。不過J聯賽成立之前,在規章制度做了很多考究與辯論,J聯賽在起點就跟中超有大的差異。其主要差異有三:
一是「強調與地方的連結」:每個俱樂部選定某個地方作為發展基地,也以此作為青訓的搖籃;
二是「球隊冠名中性化」:球隊名稱中不得出現企業名稱,這個作法與地方連結相輔相成,例如今年冠軍川崎前鋒,名字中就沒有企業名稱。J聯賽成立之初,《讀賣新聞》也有意加入,但就是卡在不得加入企業名稱,最後放棄;
三是「嚴格的財務監管」:J聯賽俱樂部是股份制,不是某個集團專屬的球隊。此外俱樂部連續三年財務赤字,將會失去聯賽資格,現今最受注目的就是鳥栖砂岩的債務危機。
在這些機制之下,雖然曾出現部份俱樂部高價買來外籍球員的情況,但在財務考量下其他俱樂部未必都會跟隨。此外更重要的是青訓,大批年輕的好手出現之後,就可強化俱樂部實力,旅歐俱樂部也有轉會費的收入。空缺下來的位置,再由新人來補,如此形成良性循環。
這些都是中超的功課,但還有一個根本的問題:中超背後的管理者是足協,但兩者應該是分工的關係,中超是依循運動產業的市場邏輯運作,足協是掌管國家足球的推展與國家隊組成。在中國,足協主席就是足球界最大的官。但何時去掉官本位?這不僅是中超的根本問題,也是社會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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